彎彎和超超 視頻截圖
紅星新聞記者丨陳怡帆 藍婧
(相關資料圖)
實習生丨楊芊葉 宋佳旻
責編丨任志江 編輯丨張莉
最近，視頻《我：畢業5年，存款5000她：中傳碩士，火鍋店保潔》登上B站熱榜，超500萬的播放量，令網友直呼“治愈”。
視頻主人公彎彎和超超快三十歲，211名校出身的她們“高開低走”——彎彎畢業5年換了12份工作、存款不足5千元，而超超大齡跨專業考研、中傳碩士畢業卻不斷失業、從頭學畫畫、去火鍋店干保潔……面對看起來有些“失敗”的人生，視頻里的兩個女孩笑意暖暖地告訴大家，“別人說我們是一手好牌打得稀爛，但掀翻牌桌后，會發現你的選擇還有很多”“我感到了從未有過的自由和開闊”。
近日，紅星新聞記者對話兩位女孩，聊了她們“高開低走”的心路歷程，以及未來的規劃。
1
分別出生于農村、工人家庭
不富裕，但“父母沒有給我施加壓力”
紅星新聞：你們本科都就讀于名校，現在似乎也沒有很大的經濟壓力，是因為家庭條件都很不錯嗎？
彎彎：我們家在農村，父母做著非常普通的工作。但爸媽對我的要求一直是健康更重要，找個開心快樂的事情做就行。即使我工作很辛苦，他們不僅僅是心疼，同時也會尊重我，讓我選擇自己想做的工作。
超超：不是的，就是普通的工人家庭。我爸媽都是工人，媽媽下崗比較早，現在幫人看店；我爸爸也下崗了，現在還在找工作。雖然他們并不很富裕，但沒有給我施加經濟壓力。而且我從讀大學開始就喜歡攢錢，物欲也不強，也不喜歡買新衣服、奢侈品和化妝品，是有積蓄的。
2
獲老師認可引薦《繡春刀》編劇
“我不覺得去火鍋店打工有什么丟人”
紅星新聞：本科選擇學新聞傳播，你們畢業后有選擇做新聞嗎？為什么彎彎工作5年最后存款只有5000元，超超選擇去火鍋店，可以向我們分享下一路走來的歷程嗎？
彎彎：2017年畢業時，我選擇直接找工作，投了某城市所有的媒體，但音訊全無。我也拿到其他offer，當時一房地產策劃的工作給我開出12萬的底薪，還有項目提成、包吃包住，但我選擇了互聯網大廠的廣告崗。去了后發現，這份工作非常商業化，客戶提需求，我們就做相關策劃，基本上無法控制內容表達，我做了大半年就裸辭了，之后也試了很多家短視頻公司。做短視頻編導時，我對內容有更多的主導權，可以傳遞一些想傳遞的價值觀，比如我曾拍過大學生就業問題、女性的身材焦慮等視頻，反饋很不錯。
后來，我發現，當我的思路是想傳播價值，而公司是想商業變現時，矛盾就無法調和；而且工作榨干了身體，有段時間，我經常凌晨兩點才下班，瘦了十幾斤，系鞋帶腰都彎不下去，去醫院查出來有兩節腰椎突出，醫生說這是不可逆的，好不了。我又辭職了，然后跟超超共同去了一家公司做兒童編劇，后來因為行業原因被裁掉了。前段時間，我想考研后再去考公務員，但這不是一條我喜歡的路，備考期間自己的狀態也不好，常常做噩夢，最后也沒上岸。
彎彎（左一）和超超畢業照
超超：在本科期間一門寫作課上，老師帶我們看了《藍色大門》的電影，我第一次知道原來電影背后還有那么豐富的意思，我就被觸動了。我認真準備半年，順利考上中國傳媒大學的電影學專業。
我很喜歡創作，當時我看到一條一家理發店強迫女性賣淫的社會新聞，就圍繞這個話題創作了劇本。老師夸我劇本好，給我推了《繡春刀》編劇的微信，那是我第一次得到劇本上的承認，我像做夢一樣加了編劇微信，去他的工作室聊，但最后他沒有接受我的劇本。后來，我寫的劇本也獲得過一些認可，但畢業后找工作不太順利，就去做了兒童動畫編劇，工作環境和薪資都很不錯，一年后因為政策原因被裁員了。隨后找了幾份工作都不是我喜歡的，就去到火鍋店。我不覺得去火鍋店打工有什么丟人，它只是我人生的一個過渡階段而已。
3
坦然呈現“高開低走”撫慰網友
“我接納自己是一個很努力的普通人”
紅星新聞：你覺得為什么《我：畢業5年，存款5000 她：中傳碩士，火鍋店保潔》會火？被它打動的是哪些人？
彎彎：當時也沒有想過會有這么多人關注，我以為最多就是二十萬播放量。受到這么大的關注，可能是視頻一開始呈現出來的狀態比較舒服，很多人都說我們在視頻里烤著火，好像在跟對面的朋友聊天。二是確實這個話題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鳴。
超超：我們其實都有點意外，可能網絡上被大家看到的只是一小部分光鮮亮麗的人。我們以坦然和快樂的態度面對失敗，展現在大家面前，會讓大家覺得自己也可以喘口氣，不用活在一個標準體系下。
彎彎和超超
紅星新聞：視頻發出后，你們收到哪些印象深刻的回應？
彎彎：很多網友給我們評論，也收到很多私信。有一個評論我印象特別深刻，他說，“很多人都熱衷于炫耀成功，謝謝你們愿意分享失敗。”還有一條評論說：“少數人把自己少數的成功經驗當成一個普世的道理講出來，讓別人引以為鑒，但其實大多數人都是普通人。”我又感動又心酸，可能真的失敗才是常態，我們看到的少部分人的成功其實只是金字塔尖而已，大部分人還是在努力謀生。
超超：之前推薦我去見編劇的女老師前段時間給我發消息說，看到我的視頻，希望有時間能聊一聊。我馬上給她打電話，她給了我一些從事編劇的建議，也很遺憾我之前沒把握住編劇的機會。她希望我能更外向一些，不要害怕表達自己，勇于抓住機會。我很感動，覺得她真的很關心學生。
紅星新聞：父母看到視頻后，有什么反應？
彎彎：視頻受到關注后，我和家里有一次比較深度的溝通。我給媽媽看了視頻，我說，我一直想問你一個問題，今年我考研是注定考不上了，你會不會對我失望？我媽媽很驚訝，她說怎么會呢，她一直都希望我健康快樂就好，她不聽別人怎么說，只是覺得我這些年很不容易。我當時眼淚快掉下來。確實，我從小到大都是別人家的孩子，從農村走出來，我是他們的驕傲。我在問出她會不會對我失望的時候，我媽媽說從來沒有過，我非常感動。
超超：我不想讓他們通過別人知道這件事，就給爸爸媽媽發了條長信息，告訴他們我拍了一個什么樣的視頻，講了我失業的經歷，之前我是瞞著他們的。我特別提了一下工作對我的磨練，希望他們不要把失業看得太嚴重，希望他們能夠理解我，不理解也行，他們想說什么也都可以說。沒想到，我媽媽說“加油，媽媽支持你”，爸爸回了一些表情。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在我面前表現得輕松，背后還是會擔心。目前，家里整體沒有給我什么壓力，對我要求就是健康快樂。
紅星新聞：有聲音說你們本身有很好的學歷背景，其實有很多選擇，你們只是選擇了一種體驗派生活，不斷換工作，甚至去火鍋店工作，你們怎么想？
彎彎：我們其實并不是單純的體驗派，我覺得可能很多人都誤解了，以為我們兩個人都是嬉皮笑臉、游手好閑。但其實不是，不管是我以前高中努力學習也好，還是之后我努力地工作、努力地找工作，其實一直都是往前沖的狀態，我也是一個目標很明確的人。只是因為我們努力后結果還是失敗，之后再一次嘗試還是失敗之后，我們選擇接納自己，與自己和解，接受自己的普通。心態的轉變不是躺平，而是更快樂地繼續去努力，更快樂地去生活。
紅星新聞：你們之后有什么打算？
彎彎：我現在剛到北京，打算找一份能賺點錢的工作，畢竟存款確實沒有啦。不再像以前那樣對工作抱有很高的期待，只要能和自己的興趣有一點相關就好了，同時運營個人賬號，我很開心可以把這個賬號當作完全表達自己的地方。我現在很平靜，也很接納自己，這種狀態讓我自己很舒服。我可以接受成功，也可以接受失敗，接受任何的變化。我不再追尋一條穩定的道路，我接納我是一個很努力的普通人，我可能還會經歷很多失敗，但沒有關系，如果能按自己喜歡的方式過一生，那已經非常非常幸運了。
超超：今年希望多嘗試多寫，試著去找一些合適的文字類工作來謀生，業余時間也會堅持自由創作，一年后看能否達到一個理想狀態，再做調整。